散文:往事并非如烟
这事已走过50多个春秋,可它一直浮现在我的眼前,一直回旋在我的脑海,每每想起,总是心口沉沉,鼻子酸酸,眼里总会有炽热的液体在涌动。
我们家乡有一种草,名为猫眼草,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眼猫猫。这种草个头不大,有枝有叉,叶子不大,深绿色,开有小花,掐开它的枝干,会流出浓浓的白色液体,毒性很大。但,只要是在端午节太阳未出之前,所采挖回来的便是良药,熬水喝,能治消化不良,还可清火。为此,每年在端午节太阳出来之前,满地跑的都是采挖猫眼草的人,我每年也会采挖很多回来。
1962年,农村大锅饭刚散伙不久,大家的生活都很困难,我家更困难,父亲身体不好,母亲是小脚女人,弟弟两岁多一点,我上小学4年级,家里一年挣的工分少,缺钱又缺粮,忍饥挨饿是家常便饭。
那年夏末,我突然有火了,尿的尿很黄很黄,嘴唇干裂,没钱买药治疗,母亲突然想到我在端午节采挖回来的猫眼草,赶快抓来一大把洗了洗,给我熬水喝。
水熬好了,我喝了一大碗。由于家境贫寒,熬过的猫眼草母亲舍不得丢掉,就和着面粉拌了拌,烙成了菜饼,我一连吃了两个,不料却中毒了,满嘴发苦,口吐白沫,两手抽搐,这可吓坏了母亲。当时家里没钱,根本想不到送到医院疗毒,她赶快熬绿豆水给我解毒。我却在难受中吐字不清大发牢骚,埋怨母亲没出息,有意害我。
母亲瘦瘦高高迈着小脚跑来走去,又急又慌又无耐,我却连哭带喊带说脏话,母亲眼里含泪了,弟弟在一旁大哭她也顾不得照管。此时的母亲是那么的可怜,多么的无助,我当时却觉得她是那么可恨,完全没有想到她老人家当时的心里会是多么愧疚,多么煎熬,多么心疼她的儿子。
50多年过去了,当时这个画面一直萦绕于我的脑际,一个家庭条件极度困难,一个农村小脚妇女,上侍候老人,下喂养两个孩子,大孩子被自己的失误而中毒,她的心里一定是刀绞油煎,可她不懂事的儿子不理解她,还在责怪她,她真恨不得投河上吊。
绿豆水熬好了,母亲用嘴呼呼地吹着,让它赶快凉后喂她的儿子喝下。凉了,喝了,轻微中毒,我马上没事了。这时母亲才满头大汗抱着在一旁哭闹的、极其瘦弱的弟弟,长长出了口气。
50多年过去了,如今的社会条件,家庭条件,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在农村发生了。母亲生不逢时,苦了一辈子,为儿的我现在想起来这件事,却会为此痛心一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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